郭家宁

 

 

 

    车桥地处苏中、苏北和淮南交界的战略要地，是日本华北派遣军和华中派遣军的结合部。日寇侵占车桥以后，把工事修得十分坚固，明碉暗堡遍布街头兵营口，周围有高达7米的围墙，墙外有8米多宽的壕沟，壕沟内水深没顶，在镇中心还有核心工事。

1944年3月，根据日寇将继续对我苏中根据地进行“清乡”、“屯垦”的情况，我新四军决定乘敌人兵力频繁调动之际，插入敌人这个结合部，对车桥发动一次强攻。一面可以打乱敌人的“清乡”、“屯垦”计划，一面可以控制苏淮地区，使我苏中根据地形成相对稳定的局面。当即集中了一师的一旅一团、三旅七团、十八旅五十二团和特二、三、四团以及高宝独立团等部队，以三旅七团为主，强攻车桥，以一旅一团为主在芦家滩设伏打击来援的敌人。

 

 

    车桥攻坚

    3月4日夜，担任攻坚的三旅七团出发了。部队分几路进军，快步出发。在离车桥还有半里路的地方，团部传下令来，队伍变成冲锋队形，向围墙接近。不打枪，不打炮，队伍悄悄地越过云梯，爬过外壕，又把云梯搭到围墙上。不一会，突击队上去了，第二梯队也上去了。寂静的夜空里升起了几道红红绿绿的信号弹，进去的部队把寨门打开。于是大队就像决堤的洪水涌进镇内。这时，手榴弹爆炸了，枪也打响了，我军战士冲着、喊着，跑过街道，打进了伪军的住屋里，伪军才从好梦中惊醒过来：“新四军！哪、哪里来的啊？”

攻打碉堡的战斗在镇里各处展开，部队向纵深发展，日寇、伪军缩进了大大小小的碉堡。敌人眼看围寨已破，只好困守在各个碉堡待援。他们用机枪疯狂地扫射，飞弹如雨。七团勇猛冲击，硬打巧夺，各个击破。

    在离围墙不远的地方，一个战士躲过了扫射，飞窜进碉堡，三下两下爬到碉堡顶上去了。他俯下身来，拉开一个手榴弹导火线，将手榴弹扔进去，只听得轰隆一声，红光一闪，突击队乘机冲上，把这个碉堡解决了。

    在镇东北角上，一座碉堡内敌人气焰嚣张。这座碉堡和镇内的碉堡火力交叉，使前进部队受到很大威胁，团部下令六连敲掉它！六连沿碉堡边摸过 去，但敌人机枪扫射正猛，叫人接近不得。在这异常紧张的刹那，有个战士顺着梯子急步爬到碉堡顶上，抡起十字镐，挖出一个窟窿来，于是连长的手榴弹塞了进去，碉堡终于被解决了。

    在日寇工事前面，有一个伪公安局的大碉堡，离中心工事只有三四十步，和一座暗碉堡紧紧相连，要打这座碉堡，必须通过暗堡的封锁线，而暗堡里机枪打得十分凶猛，接近它非常困难。这时，一战士想出了飞檐走壁、贴墙打洞的办法，由里面攻击，终于给打开了。这碉堡紧靠公安局的房子，战士们在房顶上跑一段又跳下来，钻进房内在墙上开洞，房屋被一间又一间地打通，一直通到伪公安局的房后，又用十字镐凿开伪公安局的后屋墙壁。“轰”地一声闷响，把墙壁推倒了，几十个人从院后涌进伪公安局的碉堡，日寇被打死了，伪军吓得钻进床底，一个个呆若木鸡似地被抓出来，举手投降了。

    一天一夜的激战，战士们英勇杀敌，镇内的所有碉堡都被打开了，只剩下日寇的核心工事。

    这个核心工事里，还有鬼子38人，工事有一道4米高的小围墙围护着，墙外有壕沟，南面的壕沟就是由淮安到径口的涧河。围墙四周有5个暗堡，围墙内有两座大瓦房，瓦房中间又是大碉堡，堡外有铁丝网，并由交通壕通达四周围墙的暗堡。

    对这残存的、最难攻破的核心工事，团部决定先用炮轰，再以步兵冲破其一角，然后再全面攻击。于是在呼呼的狂风中，缴获来的大炮开始轰击了。山炮、迫击炮一齐打了起来。炮弹不断在围墙里开花。一直打到黄昏，待总攻的号角一响，部队鱼贯而上，日寇依靠机枪、掷弹筒疯狂反击，突击组的勇士们躲过机枪窜到暗堡底下，从枪眼塞进两颗手榴弹，里面敌人几声惨叫，拖着受伤的身子逃向瓦房里去。部队随后乘势而上占了暗堡，又端起刺刀冲进瓦房，敌人瞥见刺刀，吓得掉头便跑，连头上的钢盔也扔掉了。这时，其余三个碉堡也被占领了，敌人只好退进最后的一个大碉堡里。

 

 

痛歼援敌

    车桥战役除攻坚战斗外，还进行激烈的打援战。3月4日午夜，担任淮安、淮阴、涟水等方向打援任务的部队，分水陆两路前进，先后到达打援地区，部队构筑工事，准备痛歼敌人。

    我军在车桥攻坚中，攻克了53座碉堡的消息，5日传到了淮安、淮阴大据点的敌人那里，敌人果然赶来增援了。日寇500多人，外加数百伪军，乘着汽车，拖着大炮，分两批而来，下午4时左右打援之战开始。两批日寇向我阻击阵地进攻失败后，退入韩庄，至当晚7时30分，又回我阻击阵地正面进犯，炮火猛烈，枪声密集，手榴弹的爆炸声一阵紧接一阵，呐喊声、呼号声越来越响，接着，一片大火连绵，敌人以强大火力将我三营阵地突破。

    情况十分危急，指挥部立即决定：向韩庄敌人发起总攻，从侧翼打击向我三营攻击的敌人，并将其切断围歼，同时以一个营向芦家滩方向出击，以一个排配备侦察员向淮安方向警戒，以防敌人继续来援。

    命令下达后，二营四、五、六连及特务营一、二连分头向韩庄进击，韩庄白刃战开始了。

    这时，敌人正向我三营猛烈攻击。我六连部队悄悄地运动着，火花里隐约可见部队直捣韩庄，霎时间，连续的排子手榴弹声压倒了一切声响。紧张的几分钟过后，六连首先在韩庄西北突破敌人阵地，接着，四连从北面，特务营从西面分别攻入韩庄，最后，五连也从东北突破。韩庄敌寇被切成四段，像毒蛇被拦腰斩断一般。

    六连突破韩庄后，在敌我混杂、手榴弹不能施展威力的情况下，我军战士即以手榴弹铁壳痛击敌人头颅。四连突入韩庄后，以排子手榴弹开路，将敌人不断压缩，不断杀伤。特务营一连猛插韩庄后，即与敌人展开白刃战，杀死了大批敌人。

    10时许，二营就抓到了俘虏，送到指挥部，指挥部顿时热闹起来，欢呼声响成一片。这时，敌人指挥部里的尸体也被抬来了。俘虏说：“这是山泽大佐，第一批增援的队伍就是他亲自率领来的。”

    11时左右，韩庄已听不到枪声。但残敌还和我军肉搏，刺刀、枪柄的撞击声、呐喊声、号叫声响成一片。战前学会用日语喊话的战士们在指挥员带领下向顽抗的敌人发动攻势。一部分窜入房屋固守的敌人遭到三营火攻后，葬身在火海之中；被围在老坟包的敌人，经三营从正面出击的一部分战士攻击，被压到河边，残存的敌人，坚不缴枪，拆毁武器，跳河没顶而死。

    一、三、四营立即出击，把敌人截成三段。一营在小马庄外向敌人猛扑，抢占有利地形，追随残敌之后，接近小马庄。小马庄三面环绕险陡河道，一面是毫无隐蔽的开阔地。三连有一个班急速越过庄北小桥，沿河飞绕到敌占房屋后，“叠罗汉”爬上屋顶揭开瓦顶掷下手榴弹。在一片爆炸声中，敌人死伤嚎叫，但仍然企图顽抗，战士们就挖墙洞投进手榴弹，抢占房屋。敌人端着刺刀冲出来。我三连某班战士们立即投出排子手榴弹。敌人一部分被逼回，一部分窜入巷内。我三连某排即在巷内与敌寇展开白刃战，漏网敌寇，终又被迫窜入屋内。部分战士继续进逼，一面上屋揭洞，一面凿墙开洞，以手榴弹开路，逐屋紧逼。敌人最后据守数小屋，一营又集中火力予以杀伤。敌人大声嚎叫，又向外冲击，被我军机枪和排子手榴弹再度逼回，只能据屋作垂死挣扎。有个战士懂得日语，听到敌人嚎叫，向连长报告说：“敌人动摇了。”并向残敌喊话，屋内一时安静下来，但稍停后，却又向屋外射击。一营数次向敌人冲击，但终因敌火力太猛，无法逼近，我军随即架起高粱秆数堆，燃着逼向敌人。

    6日凌晨2时许，战场已渐趋平静，草荡四周和小马庄的敌人，已全部被歼。小马庄只剩下一些余烬，有时偶尔闪起一点火光。

敌人先后五批增援部队都被打垮了。但在天明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达声，由远而近。这是第六批援敌来了。他们以轻便坦克和装甲车开路，盲目扫射，掩护前进，我军奋起迎击，敌人又被击溃。战士们跟踪追捕，有一个敌人刚举起刀鞘喊了一声，就被战士们活捉了。他的指挥刀不知在什么地方跑掉了。在追捕中总计捉住敌人11个，连同在激战中被活捉的，共24名。

 

    在车桥攻坚点完成既定战斗任务后，我军撤出了车桥战场。至7日，日伪军被迫弃守车桥据点。车桥战役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此役共歼灭日军大佐以下465人（包括生俘日军24人），伪军483人，是抗战以来新四军在华中地区歼灭日军最多的一次。此役打通了苏中与苏北、淮南、淮北战略区的联系，揭开了华中地区战略反攻的序幕，抗日斗争形势从此走向转折。敌悲观情绪日甚一日，驻东台日军12人集体上吊自杀，驻平桥镇伪军营长带100多人反正。战役结束后，新华社向全国播发了“车桥大捷”消息，赞扬新四军“以雄厚兵力”打了一个“大歼灭战”。车桥战役一直作为我党我军抗战史上辉煌的战例，彪炳史册。